特别策划 | 2022女性之影:不同切面的“她”

很多人或许会说,过去几年影视行业身处“寒冬期”,并未给众人带来太多惊喜。但从细小的分支切面来看,有一点进步是显而易见的,那就是影视创作已然进入了“她时代”。

在行业全面遇冷的时刻,女性题材相关创作层出不穷,且关注的角度愈加全面,挖掘的意义更加深厚。这些影视作品塑造了不同形象、不同身份、不同境地的女性立体角色,也让人们看到在充斥不确定性的环境中,女性之影所传递的能量。

女性电影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,也是女性主义第二次浪潮兴起的时刻。彼时,人们对主流电影所描绘的女性形象表示不满,并试图推出能够表达自我观点、以及女性视角之下的作品。

历经数年发展后,富含“女性向”内核的影视作品不再局限于单一角度,如同“女性的,从不只是女人的”这一观点,创作者通过更加丰富的视角,主动呈现了更加尖锐深刻的现实问题,将女性放入了更加细小的切面中,为其打开了更多的表达窗口。

基于此,TOPHER为大家整理出以下女性题材影视作品,希望在2023年,它们能够成为女性新的力量源泉。

PART 1 为日常生活而奔跑的她们

在社交媒体的包装之下,完美女性的模版似乎已经固化,精致的妆容,完美的家庭生活、一份得体的职业、听话懂事的儿女等等,她们在平台上晒出人人称羡的生活,让人不禁笑叹“命运的不公”。

在这样的语境之下,似乎普通女性的发声从未被过多关注。与其说关注度不高,不如说这一群体压根没有表达的多余“力气”。

她们被日复一日的繁琐家务所围困,操心着孩子的大事小情,还要担忧丈夫能否及时给出家用,另一边或许还要在职场上冲锋陷阵,有的人甚至还要面临不同层级的职场歧视等等。

如同千千万万个普通女性样本,《全职 À plein temps》影片中的主人翁朱莉一样生活的“鸡飞蛋打”。她原本在巴黎一家豪华酒店打工,辛苦工作之余还要努力照顾在乡下的两个孩子。

后来,她得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工作面试机会,但一场全国性的罢工爆发,导致公共交通系统陷入瘫痪。为了得偿所愿,她冒着随时都会碰壁乃至失去一切的风险,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疯狂赛跑。事实上,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打破了朱莉一直以来在生活中维系的平衡,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让其不堪重负。

本片曾获得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奖最佳影片提名,及今年北京电影节最佳电影的提名。由此可见,其传递的女性价值及声音是被行业所认可的。

与男人相比,这些“朱莉”很难轻易放手、疲于奔命,她们怕孩子生病、怕每个月压在身上的贷款、怕工作中出错、怕被领导认为无法平衡职场与家庭,她们太过疲惫,以至于没有时间思考自己需要什么。

对于朱莉来说,每个早晨都像是一场战争,她需要争分夺秒展开多线任务:出门前做好孩子的早餐、打理梳洗好自己,跟一度瘫痪的公共交通“搏斗”争取准点到达工作场所。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后,她又得经过长时间的魔鬼通勤路,回到家中安顿好孩子,就是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着。

你问另一半在干什么?自然是如同万千男性模版一样:神隐。或许是共情、或许是感同身受,即使存在着文化和国籍差异,我们依然可以清晰感知到朱莉的“窒息”。身边是否有“朱莉”呢?当然,那些丧偶式育儿的妈妈们、那些疫情之下长距离通勤的职场妈妈们,她们或许与朱莉面临着一模一样的的处境。

让人感慨的是,朱莉曾经是一个高知女性,经济学硕士的她在婚前是充满事业心的市场调研员,然而离婚后却为了孩子被迫进入酒店工作,即使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,她仍然努力准备孩子的生日派对,希望他们能够感受到妈妈的用心。

其实,很多女性在婚姻和育儿中心甘情愿丢失掉一部分自我,她们试图通过自己的牺牲换取家庭的平衡,然而这样的退让只会让女性陷入更大的困境。

如同《职场妈妈生存报告》作者凯特琳所说的,时代在进步,女性要真正走出困境不仅仅在于自己。还要激发男性的觉醒,从而全新定义两性关系,以及婚姻与育儿的价值也需要被重估。从个体家庭到公共社会,都需要重新分配责任。只有这样,才能创造新的平衡。

电影的结局不至于令人过于失望,朱莉获得了新的工作从而开启了新的一天,但她的困境真的消失了吗?或许并没有。

荐影:《全职 À plein temps》

导演:埃里克·格拉韦尔

编剧:埃里克·格拉韦尔

主演:劳尔·卡拉米 / Anne Suarez / 杰纳维夫·马尼奇

国家/地区:法国

片长: 88分钟

PART 2 为掌握身体自主权而奋斗的她们

1973年,美国“罗诉韦德案”裁决,宣布保障怀孕女性不受过度干预,拥有选择进行终止妊娠的权利。2022年6月,美国最高法院推翻“罗诉韦德案”,此举让世界为之震动,不少人表示好不容易得到的女性权利正在不断倒退。

争取堕胎权曾是美国上个世纪妇女运动的主题,第二次浪潮兴起之时,女性主义者极为关注这一议题,希望能够掌握生育自主权。

如同美国,彼时西方不少国家都在争取这一权利,1975年,法国通过人工流产非刑事化法案。在此之前,法律明确禁止堕胎行为,并对实施及辅助堕胎行为的相关人员进行关押及罚款。

基于这样的法律和环境,法国女性被迫暗中进行自我手术或前往其他国家进行堕胎。影片《正发生 L’événement》正是基于这一特殊时期进行的创作:高中女孩安娜因为一次放纵而不小心怀孕,她需要在非法堕胎面临的法律和生命危险,以及牺牲学业和未来之间做出选择,于是她尝试寻求各种办法偷偷堕胎……

本片荣获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狮奖,由奥黛丽·迪万执导,改编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安妮·埃尔诺2000年出版的同名小说。

在当时那样一个“唯堕胎避之不及”的年代,安娜仿佛瘟疫一般,从意识到自己怀孕,到寻求医生帮助、再到求助同学及让其怀孕的男性,直至不得不选择自己动手,她不仅仅要面临身体的变化,还需要应对审视和质疑甚至嘲弄的目光,最终,为了未来人生的安娜来到了没有麻醉剂的地下手术室……

《正发生》是真实而残酷的,它用第一视角为人们描绘了社会及法律捆绑之下的女性困境。当安妮用长达三十厘米的铁棍放进身体时、当她用药物注射进腿部时,当她数次流产失败时,那种直白展露在人们面前的疼痛隐喻着女性所遭受的痛苦。

在种种压抑之下,女性迫切希望掌控自己的身体甚至是人生。如同今天所阐述的,我们不希望站在性别对立的视角下去探讨女性主义,而更多希望女性从自身出发,拥有表达心中所想及说不的权利。细化到生育层面,她们可以成为母亲,也可以拒绝成为母亲,不必被所谓的女性完整所围困。

如同影片中的安妮一样,她之所以坚决选择堕胎与渴望逃离困境密不可分,她是勇往直前的,因为她深知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。

荐影:《正发生 L’événement》

导演: 奥黛丽·迪万
编剧: 奥黛丽·迪万 / 玛西娅·罗马诺 / 安妮·埃尔诺
主演: 安娜玛丽亚·沃特鲁梅 / 卡西·莫泰·克莱恩 / 卢安娜·巴杰拉米 / 露易丝·奥利-狄奎罗 / 路易丝·舍维约特

国家/地区: 法国

片长: 100分钟

PART 3 为完美爱情而围困的她们

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,我们都渴望找到相似且契合的灵魂。尤其是在爱情中,这样的渴望被无限放大。当遇到那个所谓的“同类”时,我们仿佛对准暗号的游戏人物,开始携手在世界中闯荡一番。

然而,爱情可能是飙升的肾上腺素,也可能是分泌而出的多巴胺,让人心动不已,仿佛在脑海中释放了数场精彩的烟花。而婚姻就如同过期的罐头,食之无味弃之可惜,再好吃也因为日复一日的摩擦,而丢失了探索的兴趣。

如同童话的结尾,都止步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,故事从来没有描绘过婚后的生活。因为人们清楚的知道,爱情的有效期实在短暂。

由导演土井裕泰联同《东京爱的故事》编剧坂元裕二,打造的《花束般的恋爱 花束みたいな恋をした》将这种转折残酷的摆在了人们面前。

因错过末班车,山音麦和八谷绢相遇,他们在深夜的咖啡馆内聊起彼此喜欢的文学、电影和音乐,惊奇地发现彼此喜好出奇一致,甚至是连鞋子都一模一样,识别出同类气息的两人瞬间坠入爱河。

于是,他们马不停蹄的表白、租房、同居、生活,做好食物等另一个人归家,去地铁站接晚下班的另一半,彼此牵着手,拿着咖啡散步回家,一切似乎朝着美好奔去,小麦甚至表示:“我的人生目标,就是和你维持现状。”

然而,花朵不一定能够结出果实,美好的爱情也不会只如初见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两人的步调不再一致。加之现实压力的袭来,职场的繁忙,让彼此的差距越来越大。当初喊着要“维持现状”的小麦,似乎为现实妥协,奔波于职场之间。而还停留在当初美好的小娟难以理解当初进行深层次交流的爱人,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模样。

矛盾激化的时刻,两人选择分手。搬离至彼此的生活后,时隔六年,两人再次相遇,这个时候身边早已换成了新的恋人,小麦和小娟背对背挥了挥手,算是对这场“花束般的恋爱”做最后的告别。

或许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,不一定要走向婚姻才是爱情的终点,选择在恰当的时刻终止,将彼此保留在最初的记忆中,而不是被琐碎的日常消耗殆尽,或许还能留下一些体面。

荐影:《花束般的恋爱 花束みたいな恋をした》

导演: 土井裕泰
编剧: 坂元裕二
主演: 菅田将晖 / 有村架纯 / 细田佳央太 / 清原果耶 / 小田切让

国家/地区: 日本

片长: 124分钟

PART 4 为独居生活而恐慌的她们

女性正面临着诸多令人不适的时刻:或许是深夜街头的独行,背后却有陌生男性尾随;也许是和身形强壮的男性同处一个密闭的电梯空间中,却不敢按下自己所在的楼层按键;也许是点外卖只敢将头像名称改为男性,还要备注放在门口……

在社交平台上,独居女性的安全问题一直是一个高频词。数据显示,2021年,我国有近4000万独居女性。在18-35岁的女性中,超七成独居2年以上,安全问题是独居女性最担心的问题。此外,城市女性治安安全感较低。其中,多数处在学习和事业不稳定期的女性担忧程度较高。

她们认为,“当一个男性要做一些威胁性行为的时候,女性似乎什么都做不了。”的确,天然形体上的差异、力量的悬殊,导致女性在面对危险之时,难以做出有效应对。

但从另一个层面思考,独居只是女性的选择,并非是受伤害的理由。同样,衣着、长相等等也都不是男性对女性加以侵害的理由。

影片《门锁》将被人忽视的独居女性安全问题影视化,影片通过一个个片段将普通独居女性的生活串联起来,还原了那些笼罩着独居女性的恐惧,并试图让更多人开始关注这个容易被忽视的社会痛点。

由白百何饰演的单身貌美的方卉独自在大城市打拼,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。一天夜里,她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暴力拉拽门把手试图闯入,虽然没有看清门外是谁,但通过保安小吴得知,自己楼层的监控坏了。

这让方卉平静的独居生活突然笼罩在惊恐不安的阴影之中。当夜晚再次降临,熟睡中的方卉隐约察觉有人进入了她的房间,但她醒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。

渐渐,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差。身边反复出现的几个男人,房屋中介高齐、保安小吴、公司领导李总、宠物医生郑飞,他们似乎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。随着好闺蜜乔小曼的离奇失踪,独居,几乎成为了方卉的梦魇……

方卉并非个体,她是大城市中千万个独自生活的女性样本,她们一边要应对难缠的客户、一边被陌生男子揩油、一边还要被家人催婚等等。然而,这些压力远远不敌独居时所面临的安全问题。

因此,如何消除女性心中天然的恐惧,如何为女性塑造一个健康安全的生活环境,是影片希望探讨的议题。从某种程度来说,仅仅依靠女性的自觉防范是远远不够得。也真的希望,有朝一日,“门锁”之外的保障更加健全。

荐影:《门锁》

导演:别克
编剧:陈珠珠 / 罗兆粦 / 别克 / 赵颢喆
主演:白百何 / 白客 / 范丞丞等

PART 5 为寻找自我而困惑的她们

你是否幻想过30岁的你是什么样?想象也许是美好的,可现实确是残酷不堪的。当下的女性进入30岁之后,似乎被宣判了“死刑”,尤其那些看似一无所成的女性。这里的“一无所成”被社会意义规定为:尚未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。

在东亚环境下,女性找到一个完美的丈夫才算是完成了自身使命的第一步,接下来可能则是儿女双全等等,自我的重要程度被远远排在了最后一位。然而,觉醒的女性群体开始试图寻找自我,她们希望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。

这种觉醒意识在全球蔓延开来。影片《世界上最糟糕的人》聚焦当下的奥斯陆,围绕年轻睿智的女性朱莉展开:30岁的她仍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尽管她与事业有成的制图员阿克塞尔彼此相爱,拥有强烈的安全感,并很开心和他在一起,但她拒绝给渴望孩子的阿克塞尔生子。于是,朱莉决意离开阿克塞尔前往艾文德,希望能够开始新的生活……

从某种意义上讲,朱莉比很多人要自由的多,她自主选择事业、爱情、伴侣、甚至是未来的人生方向,但不可避免的迷茫还是随之而来。

无论是一开始从医学转至心理学、再到摄影、写作,朱莉不断尝试,试图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。面对爱情,她也是如此,在更换恋爱对象的过程中,她不断尝试最终希望找到一个彼此契合的灵魂,她拒绝生育,担心自己被育儿所围困……

在如今高度平权的北欧社会中,朱莉面临的问题变为了新的议题:在潮水退去后,当女性拥有较高的自主权时,她是否能够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。

影片最后,朱莉孑然一身,但她可能并不孤独。因为在寻找自我的过程中,一个更加立体、更加完整的女性形象呼之欲出,这种状态可能比之前的朱莉更加自由清醒。

或许,《世界上最糟糕的人》希望通过影片告诉所有女性: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、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。

荐影:《世界上最糟糕的人》

导演: 约阿希姆·提尔
编剧: 埃斯基尔·沃格特 / 约阿希姆·提尔
主演: 雷娜特·赖因斯夫 / 安德斯·丹尼尔森·李 / 赫伯特·诺德鲁姆 / 汉斯·奥拉夫·布雷内 / 玛丽亚·嘉西亚·狄·梅奥
国家/地区: 挪威 / 法国 / 瑞典 / 丹麦
片长: 128分钟

中国著名女性导演黄蜀芹曾说:

“我以为的电影,

就是在人们习惯房间坐南朝北、

窗子永远朝南的地方,

开一扇向东或者向西的窗。

这另一扇窗让我们看见不一样的风景。”

女性影视也是如此,

为我们的世界打开了另一扇窗户,

开拓了与众不同的视角,

让人们看到了更加广泛、多样的女性角色。

发展至今,女性意识不断进步,

早已打破了当初的男性凝视视角,

成为了表达意识觉醒的承载容器,

当表达自我的意愿越强烈,

女性之影就会越清晰。

未来,这一画像会进化成何种模样,

让我们拭目以待。

文|阳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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