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,Hulu成了我漫长职业生涯中工作最长的公司。这里当然有它的吸引力,我才会逗留这么久。
所以我想记录一下我职业生涯最初的5年(准确说是4年零2个月),工作过4个公司,经历过裸辞,一周拿5个offer,被解雇,在家里当了一年全职妈妈,再重回职场面试被拒的故事。
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Hitachi America Lab,也就是美国的日立公司研究所。这个研究所非常小,只有几个人,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跟斯坦福老师做相关研究,是由公司出钱和学校合作研究的形式,这也是著名的Google page rank被发明的研究所。
我当时带着一岁的孩子,在打消了去大学和去咨询公司的念头后,想找一份轻松在家门口的工作,就直接熟门熟路地找了这个研究所。
我期间还去了一个小公司雅虎面试了一下。当时招人的经理圣诞节度假去了,他说你等我1月份回来,再跟你正式地谈offer。因为我是一个有契约精神的人,我就在12月31号和Hitachi签约了。
我去 Hitachi Lab上班第一周,我的经理,一个叫 Dick Tsur的以色列人就辞职了。后来才想到,他其实在给我明示加暗示地表示,你不用这么着急去签这个offer,但是我没有职场经验,所以没有听懂。我去工作是为了和他工作,他一周后就走了。这样就留下我,连个老板都没有。(后面我也遇到过老板走人,一年都没事干,这个以后再写。)还好这个所的研究工作主要是跟斯坦福的老师一起做的,所以从工作上来讲也还过得去。
当时我跟着斯坦福的一位老师Rajeev Motwani做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研究工作。这是硅谷最有生气的年代,每天都有许多新的公司创立。
我们做的事情在Semi Structured Data(半结构数据)领域, 在当时非常前沿。那时候,大部分人做的都是结构化的数据库,互联网可以使用的半结构化数据没什么人涉足,又有很大用途。我们觉得在这方面可以做个公司。带着这个模糊的想法,又因为工作比较无聊,我就在第一份工作8个月左右的某一天,裸辞了。
一辞职,我就突然发现自己既没有美国绿卡,也没有美国身份,拿的还是一个学生工作签证。学生工作签证毕业以后在美国只能工作12个月,而我已经花掉了8个月。换句话说,我根本没办法创立什么公司,而且4个月以后我就不能够合法地在美国工作了,这就说明我必须得赶快去找一份工作。当时我还是打算白天找份工作晚上继续做创业公司,不过没能实现。
在下面的一个星期之内,我参加了5个面试,拿到了5个offer。这是1999年,硅谷仿佛没有一个人不在创立互联网公司,没有一个cafe不在撞击着创新的概念。
第一个是hotmail的创始人Sabeer Bhatia,他把公司卖给微软后开了第2个公司叫Arzoo,想做一个智力成果交换平台。这个公司的想法是,有人有专业经验,比如建筑设计,有人有需求,这个平台连接所有这些人。
此老板面试我的时候,桌子上有台打印机,一边聊,一个offer就从打印机里面滋滋地喷出来。他当场就递给了我,还说,你看看这个数够不够?
第二个叫亿唐,现在估计没人知道了。亿唐应该是最早的中国互联网创业公司之一,致力于用互联网改变中国年轻人的生活方式。
这个公司的创始人给我打了电话,因为他在中国,美国又没有团队,为了说服我加入,让我和他们的投资人去谈。
这个投资的公司是著名的Sevin Rosen,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进入VC的办公室。办公室就在Palo Alto University Avenue附近的一座小楼里。谈的什么我忘记了,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家具极其贵重而优雅,我在聊天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这个桌子和椅子,比我们学校和公司的家具高级多了。我闪过一丝念头:以后要做投资人。
第三个公司是斯坦福一个比我大1、2年的师兄创办的,是个硕士学生,韩国人。我面试的时候,他们居然是3个人一起来的,除了 CEO, CTO, 可能还有一个CXO或者VP,要知道创业公司可以随便给自己什么头衔。3个人怀着敬畏之心问了我一些简单的问题,很快就给了我一个offer。这让我觉得他们这个公司和他们这些人一定不行,我肯定是去更好的地方。
我当时确实不太会看机会。结果这个公司是我面试的5个公司里边,后来唯一做得比较大,而且很快出手卖给了cnet的。
第四个公司好像是一个同学的公司,具体有点忘记了,以后去查一下。
第五个公司也是后来我加入的公司,当时很早期,没有名字,内部叫做Just Like TV,致力于帮助线下电商上网,有点像淘宝。我的斯坦福博士同学Himanchu一个劲地拉我进去。
这个公司的创始人Keng Lim前面已经做过一个成功的公司叫Kiwa。它里面除了几个斯坦福同学,还有我们清华的师姐宋海燕,我的经理,还有数据大牛严伟鹏。这个公司人才优秀,我后来还认识了另外几个非常好的程序员,产品经理,我和他们的友谊一直保持到今天。
拿了5个offer以后,我就画了一张大表,在这张大表上写了每个公司给我多少股票,以及假设每个公司成长多大,我能赚多少钱。就这样,在学校出来不到一年的时候,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选手,我在这张大表上看到我最为辉煌的前(钱)程。
比较良久,未知数太多,我还是去了第5家公司,毕竟里面还有熟人朋友。这家公司后来取名叫Escalate.
多年后招过人了才知道,拿这么多offer根本不是我有多厉害,而是我有多初级。我当时只是个会写几个算法程序的初级员工,所以才到处有机会。
这个星期我好像还去面试了Google, 不过它太小了,没法给学生签证的人办身份。
在Escalate高兴地做了1年多。公司离家很远,我每天单程开车要40多英里,就是60多公里。
有一次我帮公司回斯坦福去招聘。当时很多创业公司都回学校去招聘,每家公司有一个桌子,学生们就来投简历。我看着自己的摊子,正觉得我们公司来的学生数目还行,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公司的桌子前简直是就是挤满了人,挤都挤不进去。我很好奇地想那是个什么公司?同时想:我一定要去那个公司!
是的,那个公司就是硅谷最最热门的创业公司叫做Loudcloud。
大家可能看过《创业艰难》这本书,就是当时我们的CEO Ben Horowitz写的。它的创始人Mark Andreasen前面已经写了当时最流行的浏览器,做了一个爆款公司 Netscape,这是他第2个公司,大家都特别看好。
他们的想法也非常超前,其实就是现在把一切服务都搬到云上的这个想法,不过早了十年。
我很快如愿以偿地跳到了这个公司,做了高级研究员,任务是“研究市场上的好产品”。因为这个公司马上就上市了,我在上市的前几天挤了进去,拿了它上市前的股票和股价,只要是股票涨一块钱,我都能赚不少。而且公司的确马上就上市了。
1 年以后,股票不仅没涨一块钱,还掉的比原来的上市价还要低,又过了几个月,公司就没钱了。
据《创业艰难》这本书说,我们当时每个员工每年在这个公司里边烧了100万美金,那么我也属于那些烧钱的员工之一,不知道怎么烧的。其实这个公司的感觉一直不是特别好,虽然未必是特意的,但是还是有点像 white boys club, 头头们比较自以为是,什么事儿都跟员工不太相关。然后,就遇到了裁员。我不记得是自己主动申请,还是被裁员了,不管怎么说,1年多一点就走人了。
当时和我一起被裁的,还有坐在同一个cube里边的Stephen。一个是斯坦福的博士,一个普林斯顿的博士,我们俩拿到裁员信封的时候面对面哈哈大笑,觉得很可笑,真的不知道命运是个怎么回事。
还有个花絮,当年Loudcloud最风火的时候我两个斯坦福同学创业失败来投奔,穿着西装来面试,结果居然没进来。他们只好进了小技术公司Google。要不是他们被拒了,可能Google Ad Sense就没有了。
不过我还是很愿意被裁员的,因为当时我马上就要生老二了,所以就回家去拿了几个月的失业救济金,生了老二,在家里愉快地带两个娃。
1 年以后,先生回国,我需要出去工作,同时还要带两个孩子。
美国可是要每天自己开车接送孩子的,所以我必须找一份可以和生活平衡的工作,也就是说:轻松点。当时听说雅虎是最好的公司了,不仅文化好,而且名声在外,是个特别舒服的公司。
我拿到了雅虎的面试,电话面试我的是George Goldenberg。当时他还是个小小的一线经理,后来我第2次进雅虎的时候他是对口的VP,一个非常能干的人。
George电话问了我些Python的问题,发现我一问三不知。还好后来我跟他讲了一些我以前学compiler的方面的事儿,他让我过了电面。不过到了现场面试,我的表现真的是惨不忍谈。在家带娃1年,已经把所有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,带孩子是感性活动,另一半脑子的链接好像都断掉了。我所有的面试都失败了。
还记得当时有一位LongJi博士来问了我很多问题,我都答不出来。他实在想不出问题了,就问我 “How many bits in a byte?” 我说:”How many bits do you want to be in your byte?” 他肯定觉得这人太没有希望了,在我进雅虎后几年都躲着我。
于是我找了两个以前的好朋友,都是雅虎员工,请她们去和招人的经理通融,跟经理说:“这个人以前其实还挺聪明的,只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把东西都忘了。这点活应该能干!” 因为当时所有公司成长都非常快,每个公司都缺人,所以我未来的老板David Lu也就高抬了一下贵手,把我给放进去了,从头做起。
8个月,14个月,16个月,12个月(在家),在学校出来4年零2个月之后,我加入了工作的第4个公司,当了程序员。
这次进雅虎,我开始了比较平稳的职业生活,工作了3年半,直到回国。非常有意思的是,这次在雅虎我也做得比较好,负责了公司总裁报表,当上了全公司的数据架构师,做了经理,带了团队,参加了并购Overture的巴拿马项目,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。
我去雅虎是为了每天有时间接送孩子,但是刚好那几年雅虎的估值也成长得不错,还赶上股票一分为二,也是我第一次在工资之外赚到不少钱。
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前5年职业生涯让我懂得了几件事:不少公司都有很好的想法,比如我加入的2家创业公司在很早就在做电商平台和云服务,但是成功与否还是要看执行,更要看时机。
最主要的,是不要去追求那些闪光的东西,do not chase shiny objects。当你只想追求一些闪光的东西的时候,你可能很难求到它们。
当你把时间精力花在做实际的事情上,该来的都会来,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。(本文作者系Hulu公司全球研发副总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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