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 “差一点的胜利”

 

不断接近你心中想要的东西,可以帮助你获得比你一度梦想的还要多的东西。

—— 艺术史学家 Sarah Lewis

Sarah Lewis是圣达菲艺术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馆长。她曾在奥巴马的国家艺术政策委员会任职,同时是布鲁克林Barclays Center的策展顾问。她曾先后为Tate Modern 和MOMA 策划展览,并登上《时尚》杂志“伟大的美国女性”专题。成功是一次事件,一个时刻,一个世界赋予你的标签。 卓越不是对某个目标的承诺,而是一个持续的追求。
画家Elizabeth Murray 的早期作品
我感到很幸运,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画家Elizabeth Murray现代艺术回顾展上工作。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。在馆长Robert Storr从她一生的作品中,选择了画作之后,我爱上了这些20世纪70年代的画作。在她生命的后期,一些主题和元素得到重现。我记得自己问她,她对那些早期作品的想法是什么。如果人们起先不知道,也许你可能无法猜测这些是她的作品了。她告诉我,一些作品并没有完全达到她所希望的水准。其中的一幅作品,事实上,远没有满足她的要求,她把它扔进了她的工作室的垃圾箱里,之后被她的邻居拿走了,因为她看到了其中的价值。在那一刻,我对成功和创新的看法发生了变化。我意识到,成功是一个瞬间,但我们总是庆祝的是创新和卓越。

问题来了:我们如何将一次成功转化为卓越的成就呢?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自己很久了。我想这个转换在于我们开始重视每一次“差一点成功”时。

成功是打中10环,卓越是一次次地尝试
我是这样开始理解这一点的:那是一个寒冷的五月天,我在曼哈顿的北部,哥伦比亚贝克田径综合楼里,观看校队弓箭手比赛。碰巧的是选手全部是女性,我很想看看所谓的“弓箭手悖论”,就是说,为了实际击中目标,你必须在瞄准时稍微偏离目标。我站在那里,看着教练把那些女生用灰色的卡车送过去,然后她们离开,神情自若,有个人的右手还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甜筒冰激凌,左手拿着黄色箭羽的箭。他们笑着从我身边走过,打量了我一下,她们彼此交流的方式,我猜是用数字、角度之类,来谈论她们可能计划好的射击位置。我当时站在一个射手身后,她的教练站在我们之间,可能是看看谁需要支撑,还有照看,我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击中10环,标准的10环在75码距离之外,看上去和一臂之外的火柴头一般大小,而且每次发射都要发力50磅,那个弓箭手第一次射中了7环,我记得接下来是个9环,然后是2个10环,接下来的那支箭甚至没有射到靶上。我看出这些使他更有韧性了,她一次又一次地射箭。

3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,在练习的最后,其中一个弓箭手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,像只海星,她仰头望天,试图找到T.S. Eliot(诗人)所说的转动不息的世界里的静止点。

这种现象在美国文化中很少见,已经很少有如此专业的事情,看上去这么傻,还要如此精确,这意味着你要摆好姿势,坚持3个小时去射击一个目标,在一片模糊中寻求卓越,我留下来,是因为我亲眼见证了这如此难得的瞬间:成功和卓越之间的区别。

所以说,成功是打中10环,然而卓越是你懂得:如果不去一次次地尝试,就会一无所得。

但是卓越和优异不尽相同,也和成功不一样,成功在我看来是一次事件,一个时刻,一个世界赋予你的标签。

卓越不是对某个目标的承诺,而是一个持续的追求。而让我们不断追求,能把我们退得更远的方法,就是重视起每一次“差一点的胜利”。

 神啊,你赐予我的欲望超过了我的能力
有多少次我们将一些作品,定义为经典之作,甚至是大师级作品,即使作者认为它根本无望完成,充满了困难和瑕疵,换言之,是一个“差一点的成功”。Elizabeth Murray 让我感到惊讶,她接受了自己早期的画作,画家Paul Cézanne 经常认为他的作品不够完善,他会故意把它们丢在一边,心里想着一会儿再捡回来,然而到了他生命的终点,结果就是他只在10%的画作上签了名。Paul Cézanne 最喜欢的小说是巴尔扎克的《不为人知的杰作》,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画家主角。Franz Kafka 能看到缺点,而其他人只找到赞美的作品,以至于他想把他所有的日记、手稿、信件和草稿,死后全部焚烧。他的朋友拒绝这样做,正因如此,我们现在还有这些卡夫卡的作品:《亚美利加》、《审判》、《城堡》,这个作品不完整到有破句。

对卓越的追求,换句话说,几乎是要不断向前的。“神啊,你赐予我的欲望超过了我的能力”米开朗琪罗这样祷告,对着西斯廷教堂穹顶上的旧约之神,他自己变成了亚当,向前伸出手指,却无法触碰到神的手。

卓越是追求的过程,而不是结果。他要持续不断地缩小现实的自己和理想的自己之间的差距。卓越是为自己的才华而做出牺牲,而不是为了开发自己的事业。

有多少发明家和无名的企业家们在现实中印证了这一现象?我们甚至能看到不屈不挠的北极探险家Ben Saunders,他跟我说起自己的辉煌,不仅仅是一次伟大成功的结果。而是由一系列“差一点的成功”推动的。

当我们处于领先优势时,我们就能成长。艾灵顿公爵Duke Ellington 领悟了这一智慧,他说在自己的作品中,最喜欢的永远是下一首。永远是他还没写好的那一首。

差一点的胜利是卓越的内涵,一部分是因为,我们做事越熟练,就越清楚地知道我们并不完全了解那些我们自认为了解的事物。这被称为“达克效应”。《巴黎评论》采访James Arthur Baldwin 时,他的回应正是如此。他被问道:“您认为是什么增加了知识?”他回答说:“知道的越少,学到的越多。”

“差一点胜利”是博彩业滥用手法
成功激励我们,然而“差一点的胜利”能推动我们不断追寻。最生动的例子之一,就是当奥运比赛结束时,我们观察银牌获得者和铜牌获得者之间的差距,Thomas Gilovich和他在康奈尔大学的团队,研究了银牌和铜牌获得者的情绪差别,他们发现银牌获得者相对沮丧,而铜牌获得者通常更开心一点,因为他们没有拿到第四名,总比没有奖牌的强。以后再看比赛,可以集中关注银牌获得者。我们发现甚至在博彩界,那里从前就深谙“差点就成功”这一现象。“刮刮乐”这种类型的彩票被创造出来,这些彩票可能的中奖率超过平均数,这样会促使人们去买更多的彩票,这些人被称作“心脏骤停者”。这些博彩界的滥用手法发生在1970年代的英国。差一点的成功之所以有推动力,是因为它改变了我们观察的维度。同时,把我们的目标,从我们认为的那个距离拉近到我们所在的地方。

如果我请你想象下周一个美好的日子,你可能会更笼统地描述,然而如果我请你描述一下明天美好的一天是什么样子,你也许会说的很清晰又真实。

这就是“差一点的胜利”做到的。它能让我们集中注意力在当下的计划,去处理我们目之所及的那座大山。

杰西·乔伊娜-柯西 (Joyner-Kersee) 在1984 年以三分之一秒的差距和七项全能金牌失之交臂。 她的丈夫预测说,这个经历会带给她在后续比赛中所需要的韧性。1988 年,她获得了七项全能金牌,并刷新了 7291 分的记录。而之前,从未有运动员能接近这个分数。

我们不是在一切完工之后再突破,而是当我们还有更多作为的时候,思索和想象每一种方法,让我们有可能在这个房间里完成哪怕一项差一点的成功。

你的生命可能如何去实现这一切,因为我想,潜意识里我们确实知道,我们知道当我们们处于领先地位时,我们就能迅速成长,这就是为什么在创新神话里蕴含了有意识的未完成。

在纳瓦霍文明中,工匠会故意在纺织品和陶瓷上留下一点缺陷,在花样上有意留下缺陷,不去太苛求纺织工和制陶工人,同时也是为了让制作过程得以继续下去。这被称为“精神之线” 。

大师之所以是大师,并不是因为他们完结了某个学科的概念,而是因为 他们意识到,终点并不存在。

如今当我想到这些,我明白了为什么在那场练习的最后,在队员听不见的地方,射箭队教练告诉我,他和他的同事们总是觉得为队伍做的还不够。总觉得还有更多的视觉技巧、姿势训练可以帮助她们去克服那些连续的“差一点的胜利”。这听上去真不想什么抱怨,而是为了让我明白,一种软性的承认,提示我,他知道自己全身心投入这条没有止境的征程,这条路还在不停地延伸。

我们挖掘未完成的想法,即使它们就是过去的自己,这就是卓越的动态优化。不断接近你心中想要的东西,可以帮助你获得比你一度梦想的还要多的东西。

当我看到有一天,画家Elizabeth Murray对着画廊里她的早期画作微笑的时候,我想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。

虽然我们我们创造出了乌托邦,我相信我仍旧有未完成的追求,完满是一种目标,但我们希望它永无止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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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条评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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